今天是卖药的一天。
牧晓巫将新配制的药水一瓶一瓶地放入展柜。在展柜中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常见药水,也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水。
躺在躺椅上,用大树叶子把脸盖起,牧晓巫开始做生命的必修课,顺带听门外的风声。
医馆门外的空地上,安放有好几张长椅,花瑶伶就混在那群坐在长椅上的冒险者中,听他们东南西北地闲扯。
药水不仅是病人的需求品,也是冒险者当中的抢手货。半辈子冒险,哪有不挨刀的?
“我跟你说,那可是我见过的,最高最大的大树,”说话人伸手指着不远处的烽火台,“就比那个最高的都还要高,粗得多少人都抱不住。”
大家都被他夸张的神情配合着光头逗笑了。
“光头,这回儿去南方灵族干到一票没有哇,都换了个发型回来。”
“我像是那种人吗,再穷,都是个有原则的冒险家,绝不会干那些奴贩勾当。倒是百闻不如一见,当真饱了眼福,灵族姑娘都是美若天仙。”
“就是不晓得怎么的,我捡到一张那棵树落下来的大树叶子,打算当个纪念,结果猝不及防地被一个操火‘原’的灵族小伙烧个光头,又着逮到了,说什么文明社会,什么有损市容,抢走我手头的树叶子不说,还把我赶开了。”说着说着人群中站起一个光头,“要不是看他操火原那么熟练,我怕他?”
花瑶伶撤去降低存在感的术法,和大家一同哄笑起来。
“咳嗯……哪会儿来的灵族小姑娘?”光头倒是习惯了异族风韵,其他冒险者还是第一看到灵族,惊艳而好奇。
“真没见识。”光头嘲讽回去,“看吧,百闻不如一见。”
“嗯,百闻不如一见。”
“确实是百闻不如一见。”
“你们继续,我给医馆老板娘打杂去了,就不打扰了。”花瑶伶身上带的钱不多,这回演出赚到的又遭莫名其妙的理由扣下,给医馆帮忙当住宿费了。
“小巫,你去过灵族圣城?”花瑶伶感受了一下气息,发现她并不是在睡觉,“这大树叶子挺眼熟的。”
“去过,世界树,当然眼熟。”
“我说你也太浪费了,世界树的树叶在高浓度‘原’的氛围中,拥有对原能攻击的抗性,可以拿来养天蚕,而天蚕吐的丝,可以用来制作抗原能的衣物,叶子本身也是珍贵药材,要知道世界树很少落叶的,拿来挡光可还行。”
将叶子收入袖中,牧晓巫打量了一下花瑶伶的衣裳。
做工精细,天蚕丝织的应该穿起来很舒服。想办法取一截下来用术法分析一下蛋白质结构,复制一个。
这是第几次来了?牧晓巫支花瑶伶去分拣药材,躺回躺椅。
在我面前纠缠花瑶伶不成,倒是纠缠起我来了。
“老板娘,请问你这儿有什么样的药水?”虽然他知道我是谁,但我并不知道他是谁,不过脸倒是混熟了。
“一回生,二回熟的,喂,随便说一个柜子里有的药名,我跟你说药效,看着熟人的面子上,就给你打二十折吧。”牧晓巫盯着他的眼睛。
他的眼神毫无波动。
什么嘛,用光术法把眼神光都去了,青天白日的出来吓人吗?
“这个‘金鸡独立’是干什么的?”
“喝了就会进入打了鸡血的状态,那种药。”牧晓巫觉得他显然是用不到这种药的,“我这里有瓶万能灵药,你想要什么药效它就起什么药效,两金原币一瓶。”
金原币是整个大陆通行的货币,不同于国家内部发行的纸币,它是由一群操控金“原”的人制造出来的。
他什么话也没说就买下了。
真是人傻钱多,其实那只是一瓶糖水而已。牧晓巫抛着金原币玩。
手感不太对啊?
在牧晓巫眼中,两个金原币变成了两颗发光的珠子。
“是光欺骗了我的眼睛!”牧晓巫一眼认出这是颗夜明珠,修光术的人都能够用水晶球制作出夜明珠来,道行越深的,亮得越久。不过再强的术士,做出来的珠子顶多能亮个两三天。
珠子是盯不回金币的,牧晓巫感觉夜明珠散发的光莫名嘲讽,可想砸了它们。
我就坐等夜明珠光尽了,看看他修为有多高。
她放一个夜明珠在柜台上,把另一个收到袖子里。她守着药水生意的时候,无时无刻不盯紧了台上的夜明珠。
只要它灭了,我就用搜神术覆盖全城,把你从哪个旮旯里揪出来,吸走生命活力抵债。可别当糖水不值钱。
“拣好了。”花瑶伶走了出来,惊奇地发现了一颗珠子发着绿幽幽的光,阳光还未来得及照进屋内,屋子里已是一片绿光海洋。
“爱是一道光,绿到你发慌……”花瑶伶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唱歌,听着挺古怪的。
“小巫,这是哪儿的歌?”
“光年以外的歌。”
她又在说些听不懂的名词了,光年是什么,连沉睡在世界树下的先祖们都不知道的东西,天下又有谁会明白?
“这个地段的房子得不少钱吧?”花瑶伶随意找了个话题。
“挺多的。”
“你唱歌也不赖嘛。”
“谬赞了。”
“你刚才提到的‘光年’是什么意思呢?”
“光走一年的距离。”盯得久了,牧晓巫眼睛里看什么都是绿的。“你们灵族都是绿发绿瞳吗?”
“绿发在光效加持下更奇幻了,还是颜值才撑得起一头绿。”牧晓巫自言自语起来。
正午过后,阳光进入屋内。花瑶伶从外面回来,她没有从他手里拿回扣押的钱财。
“恳请足下归还本属于妾身的财物,方便妾身早日返程。”
“太抱歉了,我花光了。”
“你!两个金原币,可是一整箱你们国家的纸币,说实话!”
“好吧,是这样的……”他拿出了个药瓶,很有耐心地解释道。
奈何自己的拳头小,打不过,也只能讨个说法。
“小巫,你家医馆招人不?”花瑶伶想过唱歌挣钱的,就是指不定会被拿走。
“没钱啦?当然招,签个劳动契约就可以了,工资日结,一日一金原币,都在契约上。”不应该啊,她怎么会没钱的?牧晓巫有点疑惑,从袖子里拿出了契约。
她表示同意契约后,牧晓巫提醒一句:“完成仪式吧。”
“契约与信用之神在上……”后面的灵族语牧晓巫就听不懂了,契约自动焚毁,牧晓巫知道,契约生效了。
神灵赋予契约效力,违约者会受到神罚。这个仪式需要用自己的母语才能完成。
花瑶伶觉得她对金原币可能没有什么概念,或许摊上了个好老板娘?
“馆里你打理一下,我有事出去一趟。”牧晓巫换了身庄重的衣服出来,招呼了下花瑶伶。花瑶伶目送一道朱红与玄青的身影,赶忙关上大门,跟了上去。
换上这一身是要去哪里?
花瑶伶暗自跟踪她,虽然她没有回头看到自己,但总会有一种被发现的错觉。
跟踪她已经来到了官邸区,看方向是皇宫。
“大生命使阁下,近日龙体安康否?”
“陛下无恙……你知道我不习惯宫里那一套的……在我负责下,皇上身体好的很。”
距离有些远,但灵族耳力绝佳。
如果她是御医,那么有些事情就讲得通了,市中心能购置房产的怎么会是等闲之辈呢?这大概就是她说的隐瞒吧。
更远处,暗影之中,他监视着花瑶伶。她跟踪牧晓巫想做什么?他看见花瑶伶折返回去,而牧晓巫那里也停止了交谈,候来了宫车。
“哇!你怎么突然出现了?真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。”牧晓巫发现“他”没有什么生命气息,是个投影。
“你被跟踪了,提醒一下。”
“我还需要你提醒,我警惕心很强的,方圆几里的生命气息动向我了如指掌!”牧晓巫有点心虚,她的精力可没放在警惕上。
来去无常的,牧晓巫看见投影消失。
坐在车里,牧晓巫对着身上光鲜如故的衣裳,好些出神。
朱红融进了玄青。
“这裙子,我是不会穿的!”
“红配黑哪里好看了!”
……
打记事后不久,上辈子的记忆就开始断断续续地,在梦中混入脑海。
记忆是如此真实,梦里怎么会有真实的知识呢?在地球上的知识,基本能用上,只缺一点在异世界中必要的修正。
以至于自己被男性的过往困住,虽然习惯了新的生活,想偷看一眼未来,选择单身,孤独终老?还是找一个人生伴侣?是男是女?太遥远的未来,就交给未来的自己吧。
源自过去的记忆,不全是坏事,也不全是好事。
“终点站,到了。”
牧晓巫整理好衣服,缓步下车。
黄昏之中,檐牙高啄,金黄的琉璃瓦上流动着温润的光芒。
这就是我们中部大帝国的气象——
牧晓巫心中感慨,做大生命使久了,就会生出一种无谓的念头:
为这个美好世界散布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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